清晨的公交车像一只迟缓的海怪,呼吸着城市的热气。我挤在门口站着,手指紧扣扶手,车身随站牌的跳动而颤。忽而的擦肩、猛然的碰撞像被抖开的纸张,一次、两次,直到第八次高点把心里一块小石头抛向天空。围观的人影、霓虹的碎光、车内暖气的味道交错成一幕幕小小的剧场。那八次不仅是身体的撞击,也是命运在试探我是否愿意在喧嚣中站直身子。
第一回的撞击让我意识到同乘者的重量也会撞在胸口。一个拎着大包的阿姨因为车身突然打横而差点摔倒,我拉她一把,她点头笑了,眼角溢出疲倦的光。第二回的碰碰撞撞让我注意到车厢角落里的一位青年,他收起手机,给老者让出座位。那短短的让步像微型的灯火,照亮他人,也亮起我心中的方向。
一日的记录变成一种静默的练习。我不统计次数,而把呼吸的深浅、脚步的站稳、脊背的支撑记在心里。车门关合的瞬间,我学会了让胸腔收拢成一个小小的停靠港。八次中的后两回更像与自己对话:谁在前进,谁在犹豫?谁愿意把手伸向陌生人,谁又愿意接受陌生人的手。

路面映出车灯的倒影,铁皮墙的纹路像一条条隐形的河。命运这条线时而拉紧,时而松弛,沿途的喇叭声、雨滴、儿童的笑声在耳边交替。车内的每一个人都是旅人,彼此的呼吸共同编织出一种默契:在拥挤与不安之间,仍要把心安放在正确的地方。
下车的那一刻,我没有胜利的掌声,只有夜色里慢慢回暖的心跳。八次高点成了一个小小的纪念碑,提醒我勇气并非冲锋陷阵,而是在日复一日的平凡姿态里坚持。命运像车轮,继续转动;我却学会在转弯处看清自己,带着更稳的步伐走向前方。